热点新闻：近期，美俄走近以及“撇下”欧洲与俄罗斯讨论如何结束俄乌冲突，引起了欧洲的强烈不满和担忧，防务自主和“欧洲军”的讨论也越来越多。布鲁盖尔研究所和基尔世界经济研究所发布的一份研究报告称，欧洲每年需要花费约2500亿欧元（约合2616亿美元）的防务投资，以便在没有美国支持的情况下确保自身安全。这一开支将使欧洲能够动员约30万军人来保卫自己。此外，该研究报告还呼吁加强防务协调和联合采购。

点评：俄乌冲突延宕已经三年，对欧洲安全形势构成重大冲击，也使得欧洲防务自主意识不断提升，特别是近期美俄走近也进一步加强了欧盟加强防务自主和组建“欧洲军”的决心。但是，由于受到内部分歧、美国压力以及北约制约等因素，欧盟组建“欧洲军”的发展前景并不乐观，具有较大的不确定性。

欧洲军团法德旅举行联合演习。

欧盟长期准备组建“欧洲军”

寻求自主防务是欧盟长期以来一直孜孜不倦追求的目标，而发展独立军事力量、走防务一体化的道路，也是欧盟自身所带欧洲强盛“基因”所产生的结果。早在1993年，欧洲国家以法德混合旅为基础，扩展了一支法、德、比利时、卢森堡和西班牙5国参加、总兵力约5万人的“欧洲军团”；2018年6月，在马克龙的号召下，法国、德国、比利时及英国等9国签订“欧洲干预倡议”意向书，承诺组建一支联合军事干预部队，迈出欧洲共同防务合作的实质性一步。

俄乌冲突爆发后，为了更好地应对危机处理，2022年3月，欧盟理事会发布“战略指南针”行动计划，其中一项重要内容就是组建一支规模数千人的快速反应部队，被不少媒体和分析人士称为“欧洲军”的雏形。根据媒体报道，这支部队的组成将非常精干，处置突发事件能力也很强，可在72小时的先期预警条件下，将联合机动部队的前进司令部及先遣分队在36小时内部署到位，而整个部队则在一周内完成战备开赴危机地区。在职能定位上，除了实战部署之外，这支部队还可以参与平息暴乱、应对难民、维护治安以及地区维和行动等。该举措成为欧洲深化防务自主的一个重要信号。

随着俄乌冲突的僵持胶着，欧洲在整体防务能力上的短板和不足逐渐暴露出来，开始加快防务一体化进程，不仅新增大量防务合作项目，包括下一代战机、坦克、舰船等传统武器装备以及人工智能、半导体、太空、网络等关键技术领域，同时还加大对关键基础设施的统一建设，以实现防务产业能力的整体提升。在资金投入方面，欧盟每年向欧洲防务基金投入50多亿欧元，用于协调、补充和扩大成员国的防务研发投资以及武器装备与技术的采购，同时对防务开支进行统筹配置，有效规划与整合防务产业资源，减少防务领域的重复投入。此外，近期负责数字政策和竞争事务的欧盟委员会执行副主席玛格丽特·韦斯塔格也表示，由于欧洲安全局势发生了根本性改变，成员国激增的国防预算应“共同投资并投资欧洲”，并使欧洲“从危机应对模式转向结构性防御预备模式”。这些举措都是将极大推动欧洲防务自主进程，为未来构建“欧洲军”做准备，以应对新形势下欧洲所面临的可能战争需求。

欧洲焦虑加快组建“欧洲军”进程

特朗普政府上台后，国际形势发生了改变，美俄关系趋向回暖，高层频繁互动。特朗普在上任后不到一个月，就多次公开表达对俄乌冲突的不同看法。2月12日，特朗普与普京通话，表示乌克兰加入北约的计划是“不切实际的”。美国防部长赫格塞思在比利时出席“乌克兰防务问题国际联络小组”会议时，称乌克兰恢复到2014年前的边界并不现实，美国不会向乌克兰进行军事部署。此外，美国对于欧洲的批评声调也在不断升高。美国副总统万斯在德国出席慕尼黑安全会议期间，对欧洲大批特批，称欧洲现在面临的最大威胁来自内部，点名批评欧盟委员会、德国、英国与瑞典等。美国防部长赫格塞思则表示，欧洲安全已经不是美国的优先事项，北约的欧洲成员国应承担更多财政责任，以确保自身安全，不能一直指望美国的“保护伞”，更加剧了欧洲对未来长期安全的担心，美欧裂痕日益加深。

美国对待俄乌冲突态度变化，让欧洲国家都始料未及，也引发了对自身安全和乌克兰可能将被迫达成不利协议的担忧。面对这样的局面，欧洲的焦虑感不断上升，重申加强对乌克兰的财政和军事支持。2月13日，欧洲领导人在慕尼黑安全会议上警告称，任何未经乌克兰参与达成的协议都将无法实施。2月17日，法国总统马克龙召集欧洲国家领导人在巴黎举办紧急峰会，讨论乌克兰问题及提高欧洲国防开支的可能途径，就大幅增加国防开支达成共识，强调要为乌克兰提供“强有力的、可信的安全保障”。2月24日，欧洲理事会主席科斯塔和欧盟委员会主席冯德莱恩在俄乌冲突三周年之际访问基辅，以示对乌克兰的支持。同时，欧盟还为乌克兰制定了总金额高达7000亿欧元的巨额援助方案。英国首相斯塔默也宣布，英国在2030年前向乌克兰每年提供30亿援助，必要时会部署军队。但另一方面，欧洲国家领导人也密集安排访美，试图通过加强与美国沟通，弥补美欧之间的隔阂。

总体上来看，欧洲在援助乌克兰问题上整体表现出来的统一姿态，表面上是为了解决俄乌冲突，实则还是出于担心自身安全利益受到威胁的焦虑。作为俄乌冲突中明显的“净损失方”，欧洲已经意识到自身防务力量不足的致命弱点，更清楚看到缺乏战略自主、对美国亦步亦趋的严重后果，对战略自主的需求和关切程度迅速提升，这些也将进一步推动欧洲组建“欧洲军”的进程。

英国对介入欧洲大陆事务非常积极，图为英国“伊丽莎白女王”级航母。

未来发展前景具有较大不确定性

虽然发展独立的军事力量、走防务一体化道路一直是欧盟的梦想，但始终没有取得实质性进展。从未来发展来看，尽管欧盟寻求实现防务自主的意愿强烈，但由于受到内部分歧、美国压力和北约制约等因素，组建“欧洲军”的前景仍然不甚明朗。

首先，欧洲国家内部之间缺乏有效协调机制，难以达成实质性成果。目前，欧盟27个成员国之间、东西欧国家之间甚至法德两个欧洲大国之间在防务一体化问题上均存在分歧，缺乏统一思想，更难统一行动。例如，在此次巴黎紧急会议上，欧洲在向乌克兰派遣维和部队问题上出现较大分歧。英国首相斯塔默表示，英国已做好准备，可在必要时派遣地面部队，但遭到了德国和匈牙利的反对。德国表示，现阶段讨论这个问题“为时过早”，在没有和平协议的情况下谈论维和行动“非常不合适”。匈牙利政府也警告欧盟不要采取任何新的举措，认为维和部队不仅会增加与俄罗斯直接对抗的风险，而且还会拉大本就库存告急的欧洲军队的负担。甚至对俄乌冲突持积极态度的法国，也表示目前无意向乌克兰派遣作战部队，只有在和平协议签署后才“不排除”派遣部队保障乌克兰安全的可能性。如果没有法国和德国的支持，欧洲组建联合部队将难以付诸实施。此外，近期欧盟委员会内部市场委员布雷顿提出，需要在未来数年投入约1000亿欧元，以发展国防工业和增强对美竞争力和对乌军援，也没有获得成员国一致同意，包括德国等在内的其他国家持保留态度。

其次，美国对于欧盟加强自身防务合作的心态非常复杂。一方面。美国希望欧洲增加军费投入，在北约框架下更多地承担自身防务，尽最大可能地分担美国的负担。例如，特朗普就多次批评北约欧洲盟友的国防开支过低，并威胁如果后者还不增加军费投入的话，就要减少对欧洲的防务责任，甚至可能将军队撤离欧洲。近期美国防部长赫格塞思也表示，北约的欧洲成员国应承担更多财政责任，以确保自身安全，不能一直指望美国的“保护伞”， 欧洲安全已经不是美国的优先事项。但另一方面，美国又对欧洲当前的防务自主计划疑虑重重，担忧欧盟通过积极“建军”、实现防务独立后，会削弱美在欧洲的影响力，甚至会改变世界的战略格局分布，影响其全球战略的实施。

最后，北约是欧洲谋求防务独立始终绕不开的一道坎。北约始终认为，欧洲在北约框架之外推动“建军”，将会引起资源竞争、制造对立，并挑战北约作为欧洲主要防御机构的领导地位。此外，欧洲国家内部在处理与北约关系上分歧也很大。很多中小国家，特别是波罗的海沿岸国家和波兰、罗马尼亚等东欧国家对欧洲独立防务信心不足，把安全保护伞寄希望于以美国为主的北约，对组建“欧洲军”的兴趣不大。可以预见的是，如果这些矛盾得不到解决，未来欧盟组建“欧洲军”计划还将面临重大挑战，深化防务一体化的进程也将任重而道远。

（兵韬志略是由南京大学亚太发展研究中心研究员凌云志为澎湃防务栏目开设的个人专栏，盘点近期重大防务事件，评点信息背后暗藏的玄机，剥茧抽丝、拂尘见金，两周一期，不见不散）